!!3岁:“爸爸说的真对!”
8岁:“好像也不太对……”
17岁:“太迂腐了!简直一派胡言!”
25岁:“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。”
39岁:“要不要征求一下老头的意见……”
46岁:“可惜父亲去世了,不然一定有办法!”
55岁:“我的父亲!您就像苏格拉底!”
父亲是一个永远都不过时的话题,任何一位作者才思枯竭时都能写写他们的父亲,或者对父亲感触良多所以才写下父爱伟大的文字,用尽溢美之词。单是汪老的《多年父子成兄弟》就把父亲这个称谓推向了赞誉的巅峰。父亲总代表着威严,可无论怎样的父亲,温和,暴躁,无知还是恨铁不成钢,最后作者都会用一个名词概括:伟大。
很对,父亲荣辱一生又怎么担不起这个词,年轻的孩子顶撞父亲时还忌惮父亲的眼神。当孩子当了父亲,父亲成了父亲的父亲,孩子的误解才在两杯酒里化成泪,两人才成了真正的患难父子。
我很庆幸,我还年轻,已经理解了父亲的苦衷,但是我又很不安:父亲到底承受了多大的苦难,才让20岁的我明白了本应我50岁时才明白的东西?
父亲平常,一介布衣,总爱絮叨二三十年前的事,因为他总想让我明白他的坎坷然后好好理解他。其实父亲并没有念过几年书,本就是农民出身。父亲从小丧母,父亲的父亲无暇顾及他,便独自一人生活,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50岁的年纪。三十年前爱上了笔墨纸砚,从此沉醉了半生,倒真成了郑板桥的缩影:半生穷困潦倒,常常醉酒消愁。说实话,生活所迫的缘故,父亲几乎什么都会,但也被生活改变了性格。年逾五旬脾气依然急躁,所以小时候的我难免皮肉之苦。只是因为父亲怕我走上他的老路,再摔得浑身是伤。忌惮于父亲铁青的脸色,我总是一脸鼻涕眼泪地认错。长大后我早就听烦了他对生活艰苦的“概论”,可想想,原来没那么简单。
父亲总说顺其自然,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安慰,哪个父亲不希望孩子龙腾虎跃。谈及我时父亲的笑语里总带着苦涩,我知道,与别人家的孩子相比当然不能尽父亲之意。父亲半生劳苦,像大多数父亲一样把孩子看成希望,我也像大多数孩子一样让父亲失望。我这样说父亲肯定会生气,因为我毕竟也是他的孩子,毕竟也让他骄傲过。可是我的父亲,那是以前,也可能是以后,但不是现在。
父亲总说人善被人欺,告诫我千万别当傻子,我知道世恶道险,可我仍然不知道怎么做。我身上当然有父亲的影子,如今独自一人异地求学,才明白一人面对这世界的风风雨雨有多困难。
父亲也老说自己老了。嗯,50岁的父亲又怎么不会觉得老呢,一步步扛着苦楚和磨难,到了这样的年纪,恐怕对这生活也不再那么云淡风轻了。
父亲钟爱他的宣纸毛笔,可他却说这一生毁在了画里。30年的光阴怎能说弃就弃,他总是立在画案前不知如何下手,脚边是他的一张张废稿,颜料还未干透,透过白纸,凝结成了血红色。
父亲还说,疲于生活的奔波,总是不得空闲作画,可惜再也画不出当年的瘦竹傲梅了。
我总在想,我在20岁的年纪看见了父亲劳苦的半生,以至于对生活都有些厌倦,那我孤僻古怪的性格又能否在父亲的敦敦教导下得到些改变呢,又能否让我少一些苦头可吃呢,答案肯定是不能,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,终我一生都要与生活抗衡,一刻也不得安宁。
你看,我是有理由庆幸的,父亲说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,我也是很爱父亲的,就像落叶将落却还眷恋秋日的暖阳一样。父亲终究是父亲,哪个父亲不是操劳一生只得白发满头,为了那个他引以为豪的家。
哦,对了,父亲还常说:“你得听话!”
我麻木地点点头,然后回头继续走我的路。(解 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