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爱镀过金的平凡日子
期次:第2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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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 灿
我们来到潍坊临朐县嵩山镇北桐峪村支教的第一天,下车后景色宜人,山泉溪河,清莹澄澈。他就这样进入了我们的视线,黑黑的,不高,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抬头望着我们。
他叫张雅伦,今年十岁,活泼地像脱缰小野马,上课时间一不留神就跑到了门外,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还写不出来。其他的孩子们对他很不友好,甚至有的男孩子对他拳脚相加。还没等我们明白前因后果,张雅伦被班里的一个大孩子打回了家,再也不来上课了。来支教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棘手的事,引咎自责,我们怀着不安的心登门拜访,不小心知道了背后的秘密。张雅伦有先天性脑瘫,已经十岁的他智商却只有一岁的水平,被公立学校拒收后,只能靠国家补助每年上半年特殊教育学校。我们感到一阵阵心酸,张爸爸低着头,一口一口抽着烟。“从什么时候发现他得了脑瘫的?”“两岁,两岁才学会走路,说不出话,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才知道了。““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们什么心情?”“接受不了,肯定接受不了了,感觉天都塌了。但没办法,日子总得过啊。我算是这个村里最年轻的人了,和我相同岁数的人都走出大山了,像我们这种情况,只能留在这里种黄烟。”
张雅伦的爸爸缓缓起身,转身扎进不开灯的里屋,他的背影平凡得特别,让人看着心碎。他走出来的时候低着头,手里拿着张雅伦的国家二级残疾证和五年前的病情诊断书,五年了,那张薄如蝉翼的病情申请书被小心翼翼地保留到现在。这太深刻,也太残忍。
张雅伦的妈妈忧心忡忡地说,“新闻里有时候会讲偷小孩挖心挖肾的事,孩子看不住,一扭头就往外跑,我们就得满村找,很担心他会走丢,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,也不会背我们的电话号码。”“我不盼望我的小孩能达到正常小孩的水平,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生活下去,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。““我们也想过要第二个孩子,不小心流产了。后来我们也没有了再要一个的经济能力。“……临走的时候,我们再三嘱托跟在爸爸身后的张雅伦,明天一定要来上课。回去的路上,一行人沉默不言,张妈妈生怕给我们添麻烦的歉意,张爸爸看着张雅伦时无奈的苦笑,还有张雅伦那一张天真又略带呆气的脸庞,一遍遍地如同放电影般显现在我们脑海中。支教的第三天,张雅伦回来了。
孩子因为特殊被欺负被看轻,父母不知道要背负多大的委屈和心疼。张雅伦的妈妈偷偷告诉我们,每次孩子被欺负,都心如刀绞。背地里不知道绝望过多少次,可对待孩子时他们依然要付出一百分的不厌其烦和体贴包容,面对外人要忍受住闲言碎语的嘲讽打击,面对自己要足够坚强勇敢,认认真真地把这个很不容易的家过得越来越好。他们一定是最用力在爱自己孩子的父母,有苦有累不算什么,在这座大山里,只有春夏秋冬不断更替的黄烟林,能记录下他们对张雅伦爱的印记。
张雅伦的爸爸和妈妈本可以远离这大山深处落后闭塞的生活环境,进入城市的万花筒,丰富自己的人生。一定是有特别的爱和责任,让他们停下了脚步,用生命诠释了不离不弃的定义。雅伦是幸运的,他有一对天底下最善良、最淳朴的父母,在大山里用真爱感化着宿命,用无数个平凡日子孕育了亲情的伟大。
支教结束了,我们带着满满的回忆离开了这座大山。一切终将黯淡,唯有被爱的目光渡过金的日子,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。